祁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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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像命运一样聚集,开始形成道路。」

「…愿这黑暗,能成为照亮前路的光。」

【音时春】忘爱症候群。

*本文不含三角恋。没有三角恋!!!

*没有任何春歌黑倾向!!!!春歌好妹子超可爱!!!

*原本是暂定几周之后才会写完发表的产物,没想到因为520而硬生生一个晚上给赶完了,BUG问题欢迎指出qnq

*雷请慎

*迟来的520,来早的521。

当一之濑时矢走进办公室看清座位上的人的时候,因为太出乎意料而吃了一惊。
正忙着在病历上删写什么的医生听见桌子对面传来的声响抬起头来,冲那人笑笑算作打了招呼。“您好,请问是哪位病人的家属?”
一之濑时矢踌躇了一会才有些迟疑地回答道,“不是家属……”医生放下笔正坐起来看着他,“一个同事。叫七海春歌。她的祖母已经将签字的权利全权交给我了。”
“哦,七海…春歌是吧?”医生从抽屉里抽出一打病历挨个查了起来,纸翻动的声音霎时掩盖过了沉寂。
“……音也,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医生听到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诧异的双眸盯着眼前的男性,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什么?”
看到对方这样的反应,一之濑时矢自然已经不需要答案。“四年多前,有一个由早乙女事务所策划的一场艺人选拔赛,我们两个都参加了。”
医生脸上稍稍显现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态,但是还并不完全,“哦是啊,那个啊……”
“我和你在那个时候是一个班的练习生兼舍友。”一之濑时矢多少觉得有些窘迫,因为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上,甚至已经抛弃至回忆的深处里,反倒是一直以来都念念不忘的他多事了。
但是,说不定也有可能,是他一直在恨我吧。一之濑时矢想。
可是就这样放弃交流的机会,像个陌生人一样寻常对答,总归非常遗憾。他很少遇到相处得来的人,一旦有就会想要珍惜。即便是恨,他也不想要就这样形同陌路——虽然他们已经陌路许多年了。
那场选拔赛,一十木音也本是最有希望获得冠军的人选,但他却由于某种原因提前退出了选拔,并立刻突然完全失去了音讯,消失在一之濑时矢的世界里。一之濑时矢原本还以为他们从此退出了彼此的生活,没想到还能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再次相见。
同事急疾的悲伤,旧友重逢的喜悦,自作多情的尴尬,让一之濑时矢被冲得有些麻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啊,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成为宝贵的回忆的,但是我……”一十木音也想了半晌,最终还是苦恼地挠了挠头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无妨。可能是我冒昧了。”一之濑时矢摆手,“我们继续要紧的事吧。”
一十木音也赶紧点了点头,再次翻找起来。但是尴尬的空气已经无法抑制地扩散了。
“这……”突然之间传来医生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一之濑时矢霎时间有些坐不住了,他看见医生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充斥了惊讶、不安、与犹豫不决。
“请问……情况怎么样?”
急促的沉默后,一十木音也的声音响起来。“她是急性忘爱症候群。”
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名词。但即使对于医术一窍不通的他,总归还是有些常识的。
症候群,那背后意味着……
“那,这种病是什么情况?”
一十木音也凝视了一会儿病历,摇了摇头,把病历合上放回抽屉里,“忘爱症候群分急性和慢性。急性一旦病发就会立刻陷入昏迷并逐渐恶化,中途不会清醒,直到死亡或者痊愈。如果得不到应有的治疗,最多三个月就会死亡。而且根据昏迷的时间不同,即便痊愈了,记忆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一般来说第一个月内痊愈的话丢失的记忆可以忽略不计。七海春歌小姐是典型的急性忘爱症候群,我们最近会组织医生开专题研讨会,但是……”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要怎么做才能救她?我必须救她,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一之濑时矢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速有多快。他只要想起前往七海春歌的家乡告知那位年迈的老人她的孙女陷入昏迷而好几家大医院都查不出病因之后,她忽地一下满面泪流的瞬间,就有一种绝对不能将这份责任拱手让人的坚决。
“求求你救救小春吧……如果钱不够,我可以把这栋房子、还有房子名下的田也卖掉、求求你,一定……除了她,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求求你……”
是的,那个老人,已经没有依靠了。失去七海春歌,她将失去整个世界。而在七海春歌醒过来之前,年迈的她所能唯一触碰到的人,是他这个因为通报病情而造访她的普通男性。
一十木音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这个病,怎么说呢,其实想治,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很荒唐,也几乎不可能实现。如果不是我的博导曾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工作,我也不敢肯定。”
一之濑时矢轻叹了口气。“这个病的本身就已经很荒唐了,没有什么更荒唐的了。你说吧。”
一十木音也没有作声。
一之濑时矢抬起头看向他。
“如果七海春歌所深爱的人死亡,她的病就会不治而愈。”
即便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一之濑时矢也不禁一惊。
太荒唐了,不,简直是荒谬。
天方夜谭,胡说八道。
要不是四年前曾经与这个人单方面很要好,要不是这里是号称全世界管治最严的东京国立医院,要不是……
可是那种即将触碰到真相而产生的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里。
“你知道她病倒的时候和谁在一起么?”
虽然不知道一十木音也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和我。”
“哦……”医生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是你啊。”
一之濑时矢起初不解,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医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急性忘爱症只会在心爱之人的身边发作。
也就是说,七海春歌晕倒之时,与她在一起的人,就是她所深爱的人。
“别担心,死亡和活着是由你自己选择的,无论是我还是医院,或者病人家属,任何人都没办法让你做出决定。”一十木音也微微笑起来,尽管笑容稍微有些勉强,但确确实实是笑了。只是那笑意太浅,转眼间神情中就满溢起一之濑时矢几乎永远都铭记着的那种哀伤。“但是,很遗憾的是,作为医生,我的职责是尽全力让病人痊愈。我很想和你再次成为朋友,我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我有那样的预感。但是我是医生,职业道德不允许我放弃拯救病人的机会,哪怕那个机会是用另外的生命交换来的。”
四年前,也是一十木音也,用这份因为无可奈何而诞生的哀伤打动了所有的评委,打败了他,然后忽然一下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你究竟在无奈些什么呢?每当回想起那时站在舞台上的他,一之濑时矢就会想要触碰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每一次都在最后一刻缩回了手。
这不是他能知道的。以前他没能知道,现在,就更丧失了这个资格。
一之濑时矢庆幸当初没有问,因为一十木音也把他忘得这么彻底,大概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作很重要的人吧。也许只是一个意外遇见的匆匆过客罢了。
过客,有什么资格探究别人的隐私呢?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冷漠、生疏、不客气、甚至是言语刻薄的过客。虽然一十木音也面对他时从来都是璀璨的笑颜,但是,笑颜不代表没有怨言。一十木音也很讨厌他也说不定。哪怕是一十木音也故意不想与他相认,恐怕也很正常吧。
傍晚时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怀抱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一之濑时矢走进自己家门。躺在床上,看着被温黄灯光映着的天花板上暗影跳跃,他第一次觉得世界这么空旷。
毫无疑问,他是不想死的。但是如果这生命是用另一个人的生命作为替代呢?
七海春歌给予了他爱。男女之间的情爱。一之濑时矢多多少少是能捕捉到这种感情的,即使七海春歌隐藏得很好,好到即使他察觉到也不敢相信。
谁知道这爱会让她和她爱的人之间,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呢?
整个夜晚,一之濑时矢的脑海都是一大片混沌。充斥着七海春歌,七海春歌的祖母,一十木音也,他自己。
七海春歌将乐谱递给他时满怀期待的微笑,七海春歌的祖母声泪俱下地请求他救救外孙女,一十木音也拿着病历看向他时深深的哀伤,他四年前站在舞台上对于登冠无比热烈的追求。
全部全部都是这样的回忆。
清晨很快到来,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时,一之濑时矢才惊觉自己一夜没睡。他随手给事务所通了电话请了一周的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是等待医院开完他们的专题研讨会,然后把自己叫过去做最后决策。
唯一还值得庆幸的事,对一之濑时矢来说,是七海春歌的祖母已经将这件事全权委托他办理。那个好不容易活着的老人家,不用面对亲孙女身患绝症这样的噩耗,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第二天,蹲守着手机的一之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第三天,全无音讯。
第四天,杳无音讯。
第五天,一之濑时矢强忍住打电话的冲动。
第六天,医院来的电话终于响起,是通知他过去看诊断书的。
诊断书的内容与之前一十木音也所说的并无什么差别,而且诊断书上提供的治疗方法也确实印着“心爱之人死亡”的字样。那个接待他的医生还在唠叨个不停,他自己一个人反复地翻看着诊断书,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张纸,淡淡的黑字,一之濑时矢拿在手里,却觉得仿佛是自己的死亡宣判通牒。
这六天,他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若别无选择,他就会选择死亡。
说实话,他的生活早就已经索然无味,也毫无牵挂。纵然事业发展正如日中天,指名要他出演的项目如雪片一般纷飞,却早已脱离他当初想要成为明星的真正愿望。没有梦想,没有自由,甚至连隐私都能够成为公众茶余饭后的闲谈笑料,这种生活让他感到厌烦与恐惧。只有一个人人比他更清楚真正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他才会在躺在床上时,偶尔回想起四年前,还住在同一屋檐下,和他抱着相同梦想,笑着和他畅想未来的那个红头发的男孩子。
“我是从学校里逃出来的哦!”他一边嚼着食堂的咖喱饭一边朝他说道,“不过我给教授留了一封信,如果我真的做不成明星,那我再回学校继续学医。”
那个时候一之濑时矢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在意。以一十木音也的实力,在他脑海里,没有失败的可能。却没有料到几个周之后的总决赛,他们两个在擂台上相遇了。
“一之濑,你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有心。若是总决赛你碰上了一个用心唱歌的,那你就不要妄想再在这个舞台上走下去了。”教他唱歌的老师曾这么说道。很不幸的是,真的被他说中了。一十木音也是真正能把感情完美地融进歌声里的人。他无论唱什么歌,都能够让人触碰到歌声里传递的感情。很幸运的是,打败一之濑时矢晋级了的一十木音也突然宣布放弃晋级,将名额转让给了一之濑时矢,然后非常突然地消失了。
拿到名额的一之濑时矢,终于成长为现在的一之濑时矢。
回忆又这样猝不及防地占据脑海,一之濑时矢摇了摇头停止无边无际蔓延的想法,慢悠悠地走到附近最大的一家药房。当他用力将药店门推开时,玻璃门冰凉的触感使他一片空白。
他有些不自然地冲收银台旁穿着白大褂对他问好的医生微笑,然后极其缓慢地,开始一个一个货架地寻找起来。
处方药,非处方药,胃病专治,外用……
一个又一个标签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在探寻之后又被放弃。最终,在最里排货架的角落,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真没想到这种电视剧一样的情节就这样发生在我身上。他掂量着那个药瓶苦笑。结账时,那个医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睡眠不好吗?”
“嗯……最近有一点。”他确实没撒谎。
医生将他递过去的钱放进收银台带锁的抽屉里,将药还给他,“一次半粒,别吃多了,它药效挺好的。最多不超过一次两粒,再多我就该去给你吊唁了。”
一之濑时矢听了这医生跟玩笑似的警告心情有些微妙,但仍然感激地道了谢。那医生看上去心情也愉悦起来,临走时还让他下次多光临。
回到家里,空无一人。他摸黑走到在书桌旁坐了好一会儿,才把台灯打开。温暖的馨黄色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在一张一直在桌子上的白纸上快速地写起来。
写着写着,他终于发现,一封对世界的告别书,比想象中难写。
丧失了父母,丧失了唯一的友人,丧失了一个爱他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作为明星之外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可即便是这样的他,也莫名地不想离去。求生欲属于本能。
他断断续续地写了好几百字,但是原本满溢得好几大页纸的思绪忽然全部消失了,他觉得那么洋洋洒洒写的东西都是毫无用处的废话。他将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换了一张信笺。他思索了一下,将脑海里乱成一团的思绪理顺,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敬启:七海春歌
很高兴的是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痊愈了。我很羡慕你拥有一个如此爱你的祖母,你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好吧。一定要珍惜身边的人哦。
没有我的未来太阳也一样温暖和明亮,只是我没有缘分陪你继续走下去。你是非常有才华的人,在早乙女,你一定能够成为最知名的作曲家,完成你的梦想。
终有一日,音乐会化成星星,闪烁在遥远的天空里。
仅此
一之濑时矢

敬启:一十木音也
很高兴在生命走到终点之前我又见到了你。虽然你的记忆中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大概我的冲动为你造成了苦恼,那我在这里也只能说一声抱歉。
感谢你曾仿若太阳一般闯进我的世界里又突兀地退出。
你也不必惊讶我专门为你留了这封信,因为我的世界的太阳从来都只有你。
不过无论如何,能再次相见,我很高兴。
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一之濑时矢。
愿你也能沐浴在阳光的金色光辉下。
仅此
一之濑时矢

一之濑时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写着写着就哭了。上一次流泪的记忆已经久远得他都毫无印象了。
情深必死,这就是将死之人的征兆吗?他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
时钟里的鸟儿突然蹦跶出来,提示已经一点了。一之濑时矢踌躇了小半分钟,决定将家里每一个角落都重新打扫整理一遍。毕竟死之前也不能让自己最后存在的地方太不体面。他总归也算是个大明星嘛。
之后他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发现时针已经指向四了。他赶紧打开塑料袋,圆滚滚的药瓶落入手中。掀开盖子,里面满满当当的白色安眠药。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了。
不知道倒了多少粒,只知道药瓶一下子空了小半。
一之濑时矢终于很平静地躺在床上,然后安静地陷入梦乡。
他毫无遗憾。
在一之濑时矢心跳永远停止跳动的同一时刻,东京国立医院的重症看护室里从入院起就没有醒过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伴随着无法抑制的、汹涌的泪水。
七海春歌醒了,她知道一之濑时矢死了。
没有任何来由地、她就知道了之所以她能够醒过来,是因为一之濑时矢死了。仿佛有人给她灌输了关于这种疾病的一切知识,然后让她在梦醒时分尽情地哭泣。
只是也没有人知道,与此同时,东京一处公寓里,一个躺在床上的红发少年也猛地坐了起来,从睡梦中转醒。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润一片。
“时矢……”
房间里由无声转变为淡淡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直到他终于喘不过气来哭出声音。
他的博士导师,好端端的凭什么去研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怪病?
是因为他啊。
慢性忘爱症候群。
与急性不同的是,慢性忘爱是渐渐地渐渐地忘了一个人,直到永远都无法记起。
慢性与急性的相同点只有一处,那就是必须所爱之人死亡,才能回想起真正的爱人。

一十木音也被忽如其来的一阵光线刺痛得睁不开眼睛,他朝窗外望去,远方,地平线上,太阳火红的轮廓正慢慢地显现出来,伴随着万丈的光芒。
七海春歌也正看着同样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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