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琅

*我流学啪

24.

 

散兵难以分辨他的心跳如鼓究竟是因为突如其来发现的真相还是荧吐出的鲜血。

 

他的大脑像暴风一样席卷过许多想法和回忆，还有瞬间涌现的万千情绪，但是它们都只是无意识的走马灯，他真正在思考的，只有一件事。

 

他得把她带去急救。

 

荧已经半昏迷过去了，她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怎么会突然恶劣到如此程度，但一切事情都无关紧要，他必须让她活着。

 

他抱起无知觉的少女夺门而出，在冰冷的秋风中疾驰。

 

校医室会暴露她的性别，她……

 

散兵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方案。他从须臾飞逝的回忆中，想起新生大会时，钟离为她疗伤。想必从那时起，钟离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了吧。

 

不论如何，只要钟离那里是安全的，他就会带她去。

 

 

 

钟离在深夜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他在看见散兵怀中还残留着血迹的荧的第一个瞬间，立刻起身在书柜中拿出医药箱：“把她平放到沙发上。”

 

散兵讨厌别人吩咐他，此刻却沉默着依言将荧放上沙发。她紧闭着眼睛，看起来还在忍耐痛苦，散兵没忍住，替她抚去唇边的嫣红。

 

钟离拿着药箱挡在了散兵面前。他熟练地取出工具，瞥了眼只着了单衣的散兵：“去找件外套穿，外面马上就是下雪的天气了，亏你不觉得冷。”

 

下雪？“我不…”

 

“我不会照顾第二个病号。你若是倒了，在宿舍中还有谁能照顾荧？”

 

他说「荧」。

 

果然如此。

 

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肯定，但是散兵现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他麻木地拿了件大衣套上，坐在一边看钟离诊断荧的症状。

 

许久，钟离说：“荧没事。”

 

散兵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明明吐了那么多血，眼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她确实没事。有事的应该是她的哥哥。”钟离慢条斯理地猜测，“有传闻，在极其渺小的概率中，有可能诞生会对彼此「通感」的双生子。这种通感不仅可以共享情感，甚至可以共享生理上的重创。例如像现在这样，应该是她的哥哥受了重伤，但是因为「通感」，转移了一部分到她的身上。”

 

空应当是遭受了几乎致命的巨创，使得通感为了保护他的性命，强制转移了一部分到荧的身上，替他分担苦痛。

 

散兵站起来：“空在做什么？”

 

他现在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只是有关于空的线索太少，有些捉摸不定。

 

钟离亦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封信纸。

 

“我今日刚收到旧友寄来的信纸一封。你看完，或许会有答案。”

 

散兵立刻拿过信纸一目十行地读起来。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草草写着：

 

成败有时，各安天命。空与我一同，若是失败，她就托付给你了，诶嘿。

 

他的脑海中飞速筛选着能写下这行话的人，最后只留下一个答案。

 

是温迪。

 

“他们在做什么？”

 

钟离从他手中拿回那张纸，口中平淡地吐出二字。“起义。”

 

蒙德人苦高塔孤王统治久矣。但他确实没料到，身为公爵继承人的空，会选择加入温迪的麾下参与起义。

 

在与暴风的孤王抗争的过程中，他或许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也是，迭卡拉庇安见到自己信重的臣子的儿子在起义军中身先士卒地讨伐他，恐怕不会对他留下任何情面……甚至会更加疯狂地，想首先置他于死地。

 

“……”散兵沉默地垂着头。身为稻妻皇储，他早知会有这样的一日，只是来得太快了，比早先预估的要快上数年……是因为空的加入吗？

 

荧身受重伤，空的情况只会比她更恶劣。这场战争此刻大概还在继续，谁能胜出？如果荧的兄长没能撑住，那荧……散兵握紧了拳，不允许自己再设想更坏的情况。

 

他和钟离各自拉了张椅子坐在荧的身边，沉默地等待朝阳升起，捷报传来。

 

 

 

他们始终没能等到凯旋的消息，但是荧在第二日的正午先醒了过来。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想从床上爬起来，但是因为酸楚和疼痛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机械地过了数息之后，她才看清身边急切地看望着她的散兵和钟离。

 

好大的信息量。

 

她昨晚先是感受到了空的痛楚，紧接着大吐一口鲜血，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击穿，所以她无助地滚落在地。她睡前照例解开了裹胸，昏迷之后又再没有了意识……

 

迷金色的眸子与那双洞悉了一切的紫色眸子对上，荧知道自己最后的防线也在意外情况下被彻底揭穿了。

 

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算不上什么重点了，她满心满念都是空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情况如何。她张口想问，但也许喉咙被血液堵了太久，竟然发不出声音，反倒又吐了几口深黑色的血。

 

钟离立刻拿了帕子来替她清理干净，示意她不用说话，他已全部明了：“我知道你现在正担心你的兄长，我会把事情如实告诉你。”

 

荧听完空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却觉得并不在情理之外。他们双子自诞生之初，就拥有掌控七种魔法力的天赋。这样超绝的实力对任何统治者而言都是巨大的隐患和威胁，尤其是他们的父亲位高权重，早已引起暴君的忌惮。对这样的家庭而言，双子的诞生非但不是喜悦，反而是一种负担。

 

人生在世，要懂得藏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空、荧，你们俩正是我的「璧」。父亲曾这么说。

 

蒙德城最高贵的两个人早已貌合神离，空选择推父亲一把，推翻暴君的统治，或许早已是注定的事。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空竟然会选择将她彻底瞒过……

 

温迪和空肯定是一早就定好了。

 

“你好好养伤，关于蒙德城最近的风声，我会替你去问。”

fin。

下章完结！！